《IT经理世界》封面故事：矛盾的越南

　　“到越南去！”这个充满诱惑力的响亮口号，就在今年5月份前，还在人们的耳边回绕，中国的媒体和企业界还在热议越南更加廉价的劳动力很可能会接过中国制造的接力棒，给中国外向型的制造企业制造麻烦；越南市场是一个需求旺盛、充满机会的市场，像极了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廉价的“中国制造”将在越南市场所向披靡、积极抢占市场份额……但突如其来的越南经济危机给了那些热情的已经或正在准备奔赴越南的投资者以当头一棒，无论在行动还是思想认识上都让他们感到措手不及。越南真的是中国转移生产的乐土吗？或者是贩卖中国产品的销售乐园？这场危机给了中国媒体和企业界重新审视和反思越南这个新兴市场的机会。

　　其实，在“走出去”的征途上，中国企业最终会发现，任何一个市场都充满了它固有的复杂性，而无法单一地判断其好与坏，越南也如此。

　　这就是本刊记者辗转越南河内、胡志明市、海防、岘港等地，通过实地探访希望为中国企业揭示的真相——矛盾的越南。

　　危机下的越南

　　这个新兴市场正在承受通货膨胀、本币不断贬值、楼市、股市狂跌的多重煎熬。在这场危机面前，中资企业的命运甘苦不一。

　　蔡一飞/文

　　6月19日早上10点，越南中部海滨城市岘港笼罩在一片热辣辣的阳光中。当地最大的超级市场BIG C已经迎来了早高峰的人流——家庭主妇大多习惯在这个时间到超市购买生活用品。

　　第三代华裔阿欢的工作是给来越南的中国人当翻译——记者的这次越南之行就由她陪同。阿欢在超市入口处的大米促销柜台犹豫再三，这种5公斤售价84,100越南盾（折合人民币约34元）的大米产自泰国，是“最好的大米”，但是已经涨价了30%，她最终放弃了，走向后面的食用油柜台，在向促销员咨询了许久后，阿欢买了两桶产自嘉里粮油的食用油，每桶折合人民币20元上下，“虽然涨了有10%，但这是很好的油”。

　　危机突至

　　越南的老百姓正在饱受通货膨胀的折磨。2007年底，越南的通胀率已经高达12.5%，半年后的今天又上涨了一倍达到25.2%。在河内，现在买一碗越南传统美食“米粉”需要12000越南盾，在去年只要花一半钱就够了。

　　物价节节攀升的同时，越南盾又在不断贬值。后者让位于岘港的中国江淮动力（000816 G江动）工厂的总会计师丁保俊头疼不已。

　　越南江动这家生产农用小功率发动机的工厂，从中国进口散件组装，产品全部销往越南中南部市场。分别以美元计价的原材料和以越南盾计价的成品，让工厂在越南盾不断贬值的风潮中很受伤——在今年5月以前，工厂还能保持7%~8%的利润率，随着越南盾日新月异的贬值速度，管财务的丁保俊已无法准确估算利润率了。

　　如果能及时将手中的越南盾兑换成美元也不错。但是6月19日这一天，美元兑越南盾的官方汇率是1：16620。银行给出的却是另一个成交价格：1:19202。“现在银行都不按国家的外汇牌价卖美元了”，丁很无奈，银行说没有美元，如果要买可以帮忙去找有美元的企业，然后协商出一个价格。

　　这意味着，丁保俊要以高出越南国家外汇牌价大约15%的价格从银行购买美元。越南江动公司每1美元的利润，就因此损失1元人民币。但他不能不买，越南盾在手中多留一天，就多一份贬值的风险，何况银行开出的“协商价”也是一天一个变化。

　　越南盾贬值的趋势目前看起来很难遏制。来自彭博社的资料显示，目前海外市场越南盾12个月非交割远期（NDF）的价格将跌至22750越南盾兑1美元，这就意味着越南盾在未来一年内贬值幅度将接近40%。中金公司评论说，导致越南盾贬值预期高涨的，是2008年5月贸易逆差恶化和通胀率的加速上升。

　　5月28日，摩根士丹利发布的越南报告警告说，通货膨胀和贸易逆差正让越南面临危机，越南盾的贬值可能再次引发亚洲金融风暴。那个月，楼市下跌50%，股市从1170点狂泄到400点以下。

　　6月20日上午10点半，一天的股市收盘已近尾声，记者在胡志明市证券交易大厅里看见人数寥寥，场面冷清，交易所的大屏幕上一片红色（越南股市以红色标识下跌，绿色标识上涨），只有4只股票上涨。那一天的股指收在368点。越南本地最大的券商SBS国语中介部主管吴天奇在这一天卖出了他的股票，他告诉记者他相信股市还会跌到300点或者更低至250点。

　　通货膨胀、本币不断贬值、楼市、股市狂跌，这就是记者眼中亲见的越南。

　　就在4月，高盛公司还在报告中说，越南是N-11中唯一一个在过去5年内实现了高增长并能够向中国和印度看齐的国家（N-11是其发掘的新兴市场投资组合，包括孟加拉、埃及、印尼、伊朗、韩国、墨西哥、尼日利亚、巴基斯坦、菲律宾、土耳其和越南新十一国）。

　　这场危机的爆发真是猝不及防！

　　中资企业甘苦不一

　　下午3点，四川新希望河内饲料工厂门前，少年阿光躺在树荫下，吊床的一头栓在树上，另一头栓在路旁的大卡车上。这个英俊的少年为这辆卡车的司机打杂，每天往返于这里和一小时车程外的海阳省。

　　车上装的是20吨木薯粉，产自越南内陆的产粮区，先运抵海阳省，再由阿光他们运到新希望门口。“昨天等了4个小时才卸货”，阿光说，今天，还不知道呢。好在，阿光的车是工厂门口长长车龙里最前的一辆。

　　这家年吞吐量达到2万吨的饲料工厂，是新希望在越南投产的三家工厂中的第二家，在过去的8年内，这个工厂在一期工程基础上扩建了二期，如今这块地皮已经无法再扩建了。工厂办公室主任周岳介绍说，一个新的工厂已建成投产，就在离此车程不到3小时的越南第一大港——海防市。

　　这里有最具诱惑力的劳动力成本，即使如此靠近首都河内，新希望的越南工人月工资仅在400元人民币左右。此外，越南市场需求巨大，资料显示，目前越南饲料年产量约200万吨，仅能满足55%的市场需求，再加上饲料只有数百公里的销售半径，到越南投资办厂就成为新希望进入越南市场的必然选择。

　　尽管在越南爆发危机之后，四川新希望（000876）发布公告称，越南通胀使其在越的公司流动资金偏紧，财务费用增加，且越南盾贬值和人民币升值造成利润受损，有负面影响。但在河内饲料工厂，依然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财务室里挤满了前来交钱提货的经销商，厂区内停满了前来拉货的空卡车，车龙一点也不比门口等候卸货的少，时不时还能看见拉着马车前来买饲料的农民。

　　由于只有50%的原料需要进口，使新希望能够消化不少越南盾贬值对利润的吞噬；而市场旺盛的需求，也使新希望有可能提高销售价格，提升利润空间。

　　但大部分在越南设厂、产品在越南国内销售的中资企业，都没有新希望这么好运气。

　　江动越南公司就属于那种受到越南盾贬值影响较大的中国企业。当初江动进入越南办厂，除了其进入的越南农机市场几乎一片空白以外，成本也是重要的考量因素。

　　江动越南工厂坐落在岘港城郊结合部，是为数不多的未进驻工业园区的中国企业，厂区设施简陋，机器轰鸣声震耳欲聋，工厂行政办公室里一台电扇对着上网路由器不停地吹着散热，这样的生产场景，与我们熟悉的中国国内的乡镇小厂没有太大差别。

　　1999年元旦，丁保俊第一次踏上越南土地筹建工厂时，他用每年4万美元的租金，租下了这里1万多平方米的土地和厂房，租期10年。更重要的是，这里对污水处理和噪音都没有太多规范要求。

　　凭借这些成本优势，江动越南公司的利润率远高于其在中国的工厂，越南市场已经占据江动海外市场的20%左右。去年，江动已经在胡志明市附近的平阳省买了一块地，打算大刀阔斧地干；总经理陆军也是由江动总经理直接点将派到越南的干将，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扩展市场，增加销售。

　　这个时候，越南的危机来了。

　　“今年的计划是2万台，虽然上半年已经超额完成了将近60%，但这个计划肯定是完不成了。”丁保俊说，江动正在观望，如果越南盾进一步贬值，他们将走最后一步棋——囤货。“应收账款放出去也是贬值，钱存在银行还是贬值，唯一能保证不贬值的，就是把货放在自己的仓库里”，丁说。

　　江动的遭遇在中资企业中很有代表性。这些企业到越南设厂看中的是当地的销售市场，但当地缺少配套厂家，只好选择进口原材料。有一些就干脆开办一个组装厂，将零配件进口到越南组装后再卖到当地市场。

　　这些年被媒体塑造成中国企业进军越南的先行者和成功者典范的TCL和力帆公司，估计受影响也很大。尽管TCL并未公告提及越南盾贬值带来的影响，但相关数据显示，该公司去年在越南的彩电销量约为30万台。参照江动越南公司1美元利润损失1元人民币的情况，相信TCL的损失也不是小数目。

　　劳动力成本幻象

　　越南比中国拥有更廉价的劳动力成本优势？从不同的维度去看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蔡一飞/文

　　“像我们这样的出口加工型外贸企业，由于两头在外，所以影响不大。”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面前，南京华瑞越南水洗厂厂长王晟颇感庆幸地表示，越南危机主要影响的是那些内销企业。

　　2002年王晟初次踏足越南为华瑞开拓市场创办水洗厂，3年后华瑞服装工厂也正式在距离河内一个半小时车程的海阳省开业。那一年，中国服装企业受到配额的影响，纷纷转向国外市场，有很多选择了劳动力便宜、出口方便的越南。

　　这些出口加工型企业最核心的追求就是劳动力成本。在过去数年内，很多原本在珠三角设厂的企业纷纷撤离那里，转向工资更低的其他国家。如家具制造业整体迁移到越南平阳省，制鞋企业集体转移到河内海防沿线，就是最好的证明。中国台湾媒体还透露说，在中国内地合同法实施和取消出口退税消息传出后，每天大约有100个台湾商人前往越南考察。

　　很多人将越南这个拥有8400万人口的国家视为中国的缩影——同样以制造业为基础，年增长率高达8%以上，劳动力成本却只有中国沿海城市的一半都不到。

　　但等到真正到了越南，中国企业发现越南的所谓劳动力优势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优越。

　　劳动力压力

　　从河内出发，驱车前往100多公里外的越南第一海港——海防市需要大约3个小时的车程，

　　这里正在规划越南第一条高速公路，不过现在我们只能保持每小时60公里的速度，并努力避免和摩托车争道。沿途已经很少看到农田，除了很有越南特色的又高又窄的民房，就是鳞次栉比的厂房，或者已经圈起来正在建设的厂房，这其中也不乏有看起来很气派的现代化工厂，让人惊艳。

　　华瑞所在的工业园区就位于这段路程的中点。华瑞服装厂大门对面，一片空地，杂草长得郁郁葱葱。

　　那块土地，已经被华瑞在2005年以每平米30多美元的价格，租赁下45年的使用权，但迟至今日，尚没有建设和开工的计划。

　　货币贬值、通货膨胀和经济危机都不曾影响到的幸运儿，却被劳动力“撞了一下腰”，要知道，这是华瑞到越南办厂的重要理由。这块土地被荒置，最重要的原因，是招不到这么多工人。

　　3个月前，华瑞将最有经验的厂长侯本兴派往越南，此刻，这个坐在记者面前的厂长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去年这个工厂有850个工人，现在 720个，补充劳动力非常难”。

　　《2007越南国情报告》数据显示，截止到2006年越南建设工业区139个，规划总面积2.94万公顷，目前已建成的工业区出租率达到54.5%。这些工业园区已经成为越南工业发展的增长点。

　　但在侯本兴看来，企业太多了，是招不到工人的重要原因。华瑞所在的工业园区共有七八十家企业，其中中国企业接近20家，大都是2005~2006年间前来越南投资的劳动密集型企业，招不到工人是他们共同面临的问题。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有消息说，郭台铭在北江省投资51亿美元建设鸿海工业园，预计招工30万人，现在连1.5万人都没招到。

　　不仅如此，越南劳动力成本在过去的几年内，已经有大幅的提升。越南总理亲自签署文件要求外资企业为越南劳动力涨工资——2005年国家规定的最低工资标准是47万越南盾，到2007年底，这个数字已经上升到80万越南盾。此外，根据越南的规定，工厂必须替工人缴纳17%的社会保险，诸如服装业这样的有害工作还需要再加5%。在越南工人的争取下，王晟和侯本兴的工厂，普通一线工人的工资都已经上涨到130万越南盾。

　　不过，这些折合人民币不过每月400~500元的工人工资，还没有真正给企业带来成本压力。这个价格也就相当于中国安徽南部劳动力价格，而这里，离出海口更近，离配额更远。

　　王晟说，他最怕发工资，不是怕发不出工资，而是今天发工资，很多工人明天就不来上班了，招呼都不打；侯本兴说，他最怕周围有新工厂开业，这些工厂一般都开出比较优厚的待遇，工人要么被挖走，要么就找到机会和公司谈判，动辄就以罢工为要挟，最后“多少都要满足他们一点要求”。

　　如果简单地横向比较中越两国的劳动力价格，那可以说越南劳动力的价格要比中国低得多，但他们对自身权利的争取和维护的意识却要比中国劳动力高的多。对他们的管理成本也要比中国高得多。官方的数据说，今年一季度越南全国发生的罢工事件多达300次。在越南的外资企业对工人经常性的罢工几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王晟的管理学

　　做了多年厂长、对管理工厂很有经验的侯本兴在越南很头疼，他给工厂越南籍中层管理人员培训，帮助他们提高自身能力，却遭到拒绝——他们说，自身能力不需要提高，我明年也许就不在这里做了。对这个履新不过三个月的中国厂长来说，在越南如何管理工人和工厂，是个新的挑战。

　　2002年就到越南的王晟，则在经历惨痛的教训后，逐步总结出了在越南管理的学问。

　　王晟清晰地记得，2003年他回国过春节前，再三关照说一定要把水洗池子搞好，对方一口答应。但当王晟过完春节飞回河内时，这个水池依然是他走时的那个模样——一点没动。而总部发来的35万条牛仔裤正在等着水洗出货。“简直是砸我饭碗，”王说，但他当时并没有什么办法。

　　王晟的管理哲学可以简单到用一句话来概括：“要么好好干，要么滚蛋”。虽然粗暴，但直截了当。他只给工厂规定了为数不多的几条规矩，比如不许在工厂抽水烟，进厕所要换鞋，违反的人就直接开除。在开除了3个人，摔坏了若干根水烟管之后，再也没有人违反；而有一个日本工厂，定了很多规章制度，违反哪条扣多少钱，一条一条，定得非常细致，却始终未见成效。

　　还有一点很重要，他从不扣工人钱，还给外地工人每个月5万越南盾的租房补助，这些钱基本上够付一个工人与人合租房子所需的每月房租。

　　他会在工人生日当天将其叫到办公室，一张贺卡，一张5万越南盾钞票和一句“生日快乐”，这很受欢迎，因为越南人很重视生日。

　　在王晟看来，现在的越南和过去的中国有某些类似，比如不守时，喜欢迟到，大声说话等等，这些都需要时间去慢慢改变。甚至也和中国上世纪80年代一样，工人们宁愿在国有企业拿100万越南盾也不愿到华瑞来拿130万越南盾，因为他们相信国有企业更有保障。

　　但越南劳动力也有两个显著的优点：一是企业不需要提供宿舍，这能节约很大一部分工厂成本和管理成本；二是越南工人应聘时，都随身携带一个档案袋，所有企业需要的资料都在里面，归档整理查找都非常方便。

　　王晟最后说，如果你做外贸，不是劳动密集型企业，可以利用欧共体和美国给越南的一些优惠政策，那么现在是到越南来的最好时机，“胡志明的地价掉了60%，河内的地价降了40%”。他说。

　　专访越南海防市计划投资厅厅长

　　Dan Duc Hiep

　　记者：请介绍一下海防市的基本情况。

　　Dan Duc Hiep：海防市是越南第三大城市，也是越南工业服务中心之一。在经济发展过程中，海防市和周围的海阳省、广宁省，已经成为越北经济发展的三个角。在越南与中国的经济发展中，海防是“两廊一线”的重要城市。两廊是指经济走廊，一条是从中国云南昆明到越南老街、河内、海防；另外一条是从中国广西南宁到越南凉山、河内、海防；一线指的是海岸线，包括中国的海南、广东、广西和越南的广宁省、海防市。

　　近几年来，海防市GDP的增长率达到10％以上，工业增长达到20％以上，服务业达到13％，出口增长率要达到20％以上，吸引旅游增长率也达到每年20％左右。

　　根据越南中央政府的政策，海防市非常欢迎外国投资者来投资。海防的宣言是，企业的成功也就是海防市的发展成功。我们会提供最好的条件，不只是在投资的过程中，而且在生产的过程中，我们会努力和企业配合，来解决困难，或者解决在生产的过程中所碰到的不利因素。

　　记者：有哪些好的条件会提供给中国投资企业？

　　Dan Duc Hiep：我们提供优惠的政策。举个例子，我们提供和中国一样的“三通一平”的土地给投资者，提供基础设施；我们可以协助企业来培训工人；如果投资者在工业区投资的话，还可以享受关税的优惠。

　　记者：厅长有没有到中国去考察过，有什么样的考察成果可以分享？

　　Dan Duc Hiep：我第一次到中国，是在1992年，后来我还多次到过中国考察，先后去过中国的经济特区，像深圳、汕头、厦门还有珠海；后来还去过上海、北京、成都、海南、云南昆明等地考察。

　　在中国，我学到了很多经验，尤其是在中国发展经济的过程中吸引外资的经验。首先，地方经济要增长，一定要投资，高度集中地来投资开发基础设施，比如交通和港口；其次，一定要提供好的土地给外国投资者，比如三通一平或者五通一平；第三，要大胆地委托下一级政府来吸引投资；第四，要集中加强人力资源的培养。我学到最重要的，就是大胆地推荐大学生或者干部，鼓励他们到国外去学习。

　　记者：有很多中国企业都希望能到越南来投资，您能否给他们一些建议，如何在越南进行投资？

　　Dan Duc Hiep：越南正在改革和发展中，比中国可能晚了8~10年。但与中国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生产、气候甚至是风俗习惯都有相似的地方。

　　海防是一个重要的国际港口，因此，如果有投资者生产以出口为主的产品，或者是进口机器设备的，都可以利用这个优质的地理位置。有很多领域，海防现在很关注的，比如，工业高科技、电力电子、通信产品、住宅小区等等。

　　外国投资者可以通过我们海防市计划投资厅来了解相关的投资资讯，我们很愿意提供相关法律和政策等方面的资料。

　　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也希望通过你们告诉中国投资者，海防是吸引外资的理想地点，而且有很多外国投资者在这里都有成功的经验。

　　错位的消费力

　　在这个只有中国80年代基础建设水平的国度，成长着超越中国消费的消费力，而他们对中国品牌和中国理念，竟有截然不同的喜好。

　　蔡一飞/文

　　2002年王晟来到越南，当时很多人说：“到越南去吧，越南多便宜。”在越南6年呆下来，王晟发现他们都错了。

　　国弱民富

　　便宜这两个字，符合我们踏上这块土地前对它的预判。这个总人口8400万的国家，其中1/4以上是农业人口，自1986年革新开放以来，最大的成就是实现了粮食自给自足。全国全年财政收入不超过200亿美元，人均GDP大约是中国的1/3，劳动力的平均工资约合500元人民币，政府官员收入在1000元人民币左右，公司白领大概能拿到2000元人民币以上。

　　但事实确如王晟所言。从河内到海防，到岘港，再到胡志明市，从东部海岸一路向南，记者每天都被扑面而来的强烈反差所震撼。

　　这些大城市街道狭窄，头顶上方拉着错综复杂的电线，街道的排水似乎不是很好，空气中时常有异味传来。在河内最繁华的环剑湖周围，商店云集，但是门脸很小，货物很拥挤，感觉有些类似中国的小商品市场。

　　在这样的街道上，越南人最重要的交通工具摩托车呼啸而过。如果你留意，就会发现，这些摩托车几乎都来自日本品牌“本田HONDA”——不论是在胡志明市最现代的第一郡，还是工业园区的工人停车场。

　　猜测一下摩托车的价格吧！这是大部分还以自行车为代步工具的中国人根本无法理解的消费——一台本田摩托车售价最少也在2000~3000美元之间，这是一个普通人两年的全部收入。更可怕的数字是，越南的摩托车保有量已经超过2000万辆。

　　“这个国家‘国弱民富’”。邓健的话，得到了王晟和丁保俊的赞同。

　　邓不想公开其公司的名称，他的公司正打算在海防市新区兴建一个高档公寓小区。海防每年8%~10%的GDP增长，和人数达10万人以上的年收入超过5万美元的消费群体，是邓健兴建高档房地产的信心基础。

　　也许，离邓的这块土地100多公里以外的河内西湖边高档小区Cipura是个榜样。从外面看起来这里更像是监狱而不是住宅小区，高耸而巨大的铁门，门口起码站了10个保安，小区的周围一条显然是人工挖就的河沟，很有点护城河的味道。

　　里面是另一番天地，宽阔的小区道路，双车道，这在河内市区都很少看到，绿树成荫，豪华整齐的住宅，最现代化的双语学校，生活设施齐全，透过栅栏门，可以看到这些住户的豪华装修和高档豪华进口车，比如奔驰、宝马——感觉颇有些像广州郊区的碧桂园，但要豪华得多，也更贵，据说，这个小区里一套别墅售价大约是300万美元。

　　走出Cipura，开过一条泥泞的土路，周围是仿佛棚户区般的房屋，低矮、气味刺鼻，然后才能转上河内尘土飞扬的马路。

　　这就是越南河内。低收入、高消费；奢华与贫穷，怪异地有机组合在一起，组成一幅奇特的景象。

　　事实上，这个国家的财政依然需要国际援助的支持，2006年越南接受的国际无偿援助达到2.7万亿越南盾，正式发展援助贷款到帐26.7万亿越南盾。各级政府也在积极呼吁外资投资于基础设施建设——现在这里还没有高速公路；铁路还是运力很低的窄轨，大量火车头和火车车厢需要更新。

　　在岘港，一座由中国在上世纪90年代援建的公路桥，至今依然是一个重要的景点——因为每天晚上1点半到4点半，这座桥会打开，让外海的船进入内河，桥上让人眼花缭乱的霓虹灯总让我仿佛回到过去。

　　透支消费

　　胡志明市的公司白领Jackie每个月的工资收入大概2000元人民币，这些钱实在不够他花。Jackie每周大约有三四天不在家吃饭，下班后先约上朋友到咖啡馆聊天，然后再找家餐馆吃饭，饭后去唱卡拉OK或者泡吧。

　　一瓶喜力啤酒的价格在胡志明市大概是四到五美元，但越南人不喜欢喝啤酒，他们更喜欢黑方——酒吧常常买两瓶送一瓶，这样算下来，Jackie一个晚上的消费大概在40美元左右。

　　此外，Jackie每个月还需要花20~30美元用于运动，如果还要加上度周末或者购物的话，工资只够花半个月的。因此“很多人都做兼职”，Jackie说，比如他会说中文就常常帮中国人当翻译。但肯定不会有存款。

　　记者和他约在越南最著名的Highlands咖啡馆，这里的Espresso Arabica Supreme最为知名，售价折合人民币大约40元人民币。这也是Jackie下班后经常聚会的据点，在他的身后，一对越南男女正用手里的苹果电脑享用免费WIFI，而并不是约好的，Jackie的一群朋友就坐在靠近门口的沙发座上聊天。

　　事实上，WIFI正在折射出一个现代的越南。当记者走在越南大街上，被扑面而来的破烂陈旧袭击的同时，手机显示出强劲的WIFI信号，它无处不在——酒店、咖啡馆、饭店、酒吧、迪厅甚至是马路中央，而且完全免费。在越南，网络的普及率已经达到每百人中有21~22个用户。在这个情况下，手提电脑而不是台式电脑在越南发展迅猛，2006年销量增长了50%。

　　“越南人有些虚荣，他们就喜欢贵的和好的东西”。在外贸公司工作的越南姑娘阿云说。像是要印证她的话，在我和她约见的百盛百货200米开外，就是LV在胡志明市的门店，这个全球顶级的奢侈品牌坐落在一个具有明显法式风格的殖民建筑里，巨大的LV标志在昏黄的灯光下充满诱惑。

　　当我们在岘港满大街地寻找电器商行时，翻译阿欢总是不厌其烦地问，电视机什么品牌最好，冰箱什么品牌最好，洗衣机什么品牌最好，似乎价格从来不是她考虑的因素。她在手心里写下这些品牌的名字，虽然她暂时并不打算购买。而家电市场，几乎被日韩产品垄断——几乎所有的日韩家电品牌在这里都有卖，像LG、三星这样的品牌，就每家商行都卖。

　　这些都是记者在越南一路走来所看到的市场真相——这个国家虽然经济还不发达，虽然看起来还很穷很落后，但是只有贵和好的产品，才能打动他们的心。资料显示，尽管人均GDP只有中国的1/3，但过去5年内，越南的平均消费增长率达到18.8%~23.3%， 远远超过中国。而像Jackie这样的年轻主流核心消费群，还在不断成长壮大。

　　弱势的中国品牌

　　中国品牌，这一次似乎又踏错了鼓点。

　　当记者踏上越南这个国度时，就从未停止过搜寻中国品牌的印记，即使在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的路途中，记者的眼睛也始终等待中国品牌的logo来照亮。

　　出发前查阅的很多资料显示，尽管有很多中国品牌受到危机波及，但它们似乎早就在越南土地上扎根，并浇灌出巨大的市场份额。最突出的就是力帆摩托和TCL电视机。公开资料说，力帆已经成为越南销量最大的摩托车，一举打破日本车对越南摩托车市场最初90%以上的垄断，现在中国产摩托车已经占据了70%的越南市场。

　　关于TCL的消息则称，目前已经进入越南彩电市场前三甲，年销售量超30万台，占据越南市场的份额已经达到16.7%，在湄公河三角洲地区，甚至已经超越了LG。

　　但这是一次艰难的寻找。

　　在越南的6天时间里，我们的足迹遍及河内、海阳省、海防市、岘港市和胡志明市，但我们只看到力帆摩托车一次。那是在岘港的BIG C超市，一辆样子颇酷的力帆摩托车被放在超市出口处展示，标价牌清楚地显示出折扣的信息，折合人民币大约数千元，与本田动辄数万的价格无法同日而语。在它的身边，码放着价格更为低廉的越南本地产摩托车。

　　翻译阿欢对我们好不容易看到中国货的兴奋很不理解，像她这样的越南城里人，从来不会留意超市卖的摩托车。只有“农村人才会到超市买摩托车，因为他们不熟悉品牌，在超市买放心一点”。

　　事实上，摩托车4S店才是买摩托车应该去的地方，如果要找这些店，直奔巨大的“HONDA”招牌去就肯定没错，城市的很多地方都有，前店后修理厂，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中国遍布城市周围的各大品牌汽车4S店。但在越南，HONDA是唯一的主角，其他可以忽略不计。

　　“越南人不喜欢买力帆摩托，价格太便宜，质量又不好”，阿欢补充说。

　　TCL的logo比力帆要好找一点，在岘港河边、胡志明市机场都能看到其平板电视的广告。不过销售就是另外一回事。不论在岘港的家电商行一条街，还是胡志明市的家电城，都很难觅得TCL的踪迹，而TCL号称的与之同列前三甲的LG和三星，则几乎家家都有销售。

　　在一条并不繁华、也不是家电扎堆的街道上，记者终于发现了TCL自己开的一家门店，孤零零的，门店里看不到越南其他家电商行那种灯光明亮的场景，产品的陈列甚至没有排满所有的架子，很有些萧瑟的感觉。

　　这两个最知名的品牌都这样，毋庸说其他了。我们发疯似地问所有见到的越南人：“你知道哪些中国品牌，你会买中国品牌吗？”答案几乎千篇一律——知道TCL、力帆，但不会买，因为“太便宜，质量不好。”

　　当然，我们能问到的越南人，都是城里人。我们只能理解，当这些中国品牌最初进入越南市场时，将这里当作“到农村去”的拓展实例，当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时，他们就放弃了，真的“向着越南的农村而去”。这条路，如此熟悉，竟似宿命。

　　强势的中国影响力

　　唯一让人欣慰地发现，是在BIG C发现力帆的同时，我们也在超市的LCD广告中看到了格力空调，于是，我们惊喜地看到LCD角上那个熟悉的“FOCUS MEDIA”——分众传媒。

　　两天后，我们在胡志明市见到了分众越南的加盟商GOLDSUN，总经理陈氏兰青一手促成了和分众的合作——在越南针对300万越南盾以上收入的人群播放LCD广告。不过，迄今为止只有格力空调一个中国产品在GOLDSUN FOCUS MEDIA上播放广告。

　　这位从业12年的女性对中国品牌在越南的看法很直接。越南人认为，中国进口到越南的产品都是品质比较差的，因此越南人对“中国品牌”的默认是，比不上欧洲日韩品牌，甚至是越南本地品牌。要想改变这一点，除非越南人在欧美市场看到中国品牌，而且卖得很不错。

　　不过，陈氏兰青并不害怕让越南人知道FOCUS MEDIA的品牌来自中国，因为这代表了一种全新的商业理念。尽管不买中国产品，“但越南人最佩服中国可以将工厂发展这么好，中国从一个很贫穷的国家发展到现在，因此中国发展的方向，越南一定要学习”。陈说。

　　事实上，陈和分众合作的过程，便是对此最好的诠释。

　　2006年7月，对分众商业模式有所研究的陈在北京的一次展会上，看到分众的电话号码，8月，一句中文都不会讲的陈氏兰青独自一人前往上海，到分众公司总部寻找合作机会，整整一个下午才让她找到了分众海外部的经理。那一天，陈氏兰青还见证了分众和印度加盟商的签约，她撂下一句“我一定回来买你的版权”后，回到越南。

　　当年11月，陈氏兰青终于将这笔生意做成，成立了GOLDSUN FOCUS MEDIA。现在，这个越南分众已经拥有超过80家固定广告客户，2008年销售收入有望超过400万美元。

　　这还不是陈氏兰青对中国认识的全部，这位会讲英语和越南语的女士有足够的能力送孩子去欧美读书，但她却将孩子送到了新加坡学习，最重要的考虑，就是在那既能学习英文，又能学习中文。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够更多地了解中国发展的经验，并回国发展。

　　事实上，中国品牌的缺位，并不曾改变中国之于越南的影响力。越南的电视台每天都在放映中国电视剧，越南人从那里了解中国甚至是时尚，那感觉像极了我们曾经对香港电视剧的热恋。

　　中国的影响力在政府层面则显得尤为突出。“中国有的政策，三个月后越南就有了”。王晟说。颇具讽刺意义的是，当中国首次开始讨论“费改税”问题时，越南就接受了信息，并开始行动。如今，越南费改税已经8年，而中国，还在讨论阶段。

　　投资越南的12条军规

　　学会越南语

　　尽管在越南英语的普及程度比中国高，但越南语依然是沟通的主要方式。学会越南语还是在投资中不会被骗的不二法宝。

　　要给小费

　　这是个小费国度。但这里有特定对象——官员，不论是你去找他们办事，还是他们来检查你的工厂，小费开路，不会错。

　　不要寄希望于政府

　　他们真的很希望你去投资，但关键时刻，他们会更多站在自己国人一边。

　　戒急戒燥

　　这是一个什么都慢，只有摩托车飞快的国家。当你定了一个8个月的合同，你要做好12个月的准备。

　　尊重越南管理层，但严加防备

　　对他们尊重，是他们不会随便丢下一纸辞呈弃你而去的基础。至于防备，也是不可缺少的，华瑞就发生过几个管理者合伙骗保险的案件。

　　制定简单易行的规章制度

　　制度太多会让你作茧自缚，而越南人会佩服遵守规章制度的你。

　　留意员工情绪，避免罢工等危机

　　他们有很强的维权意识，及时留意和适当安抚，很重要。

　　将最高端、质量最好的产品卖到越南

　　除非你只想在越南农村市场混日子。

　　起一个不那么中国的品牌

　　哪怕看起来像欧美货也行，中国品牌在这里不招人待见，不要自寻死路。

　　寻求政府或者法律保护前，先算账

　　打点政府的成本会有多高，是否值得为你损失的那些财物去寻求帮助。

　　新兴产业快去越南

　　那里不仅欢迎新思维，而且消费得起。

　　服务业快去越南

　　那里有广阔的市场，消费力惊人。